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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大人請自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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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大人請自重

許安窈找到柳春扶院裏,見母親坐在搖椅上扶額嘆氣。

“母親,您可是身子不快。”

許安窈快步至其身旁,月衣搬來椅子給三姑娘坐下。

“窈兒,你這些天別出門,好好在府裏待著。”柳春扶此刻心煩意亂,一看見許安窈就更加急躁,說完這話便唉聲嘆氣。

“母親,可是因為秦王世子的事。”許安窈問。

“這事你不必理會。”

一提到這個混賬,柳春扶就頭疼起來。

“母親,世子確實無理,但人是護國英雄。不過要我們許家一個姑娘,母親讓我去就是。日後妹妹出嫁,我也好有多些個郎君可給她選。”

許安窈乖巧說著,言閉,慢慢垂下眼去。

一言驚醒了柳春扶,是啊,許家不知窈兒一個姑娘。

“窈兒,你不必操心這些事,好好在自己院裏待著。明白了嗎。”

許安窈擡眼看著母親,見她神采恢覆,便知曉其有了主意,“女兒回去了母親可就不能再勞神憂心。”

“好好好,你快回去吧。”

柳春扶笑了笑,心中暢然,好在還有一個女兒,且品行不端,正好與那秦王世子湊一對。

“月衣,帶四姑娘來。”

還在看書的許元熵靠在窗邊,借幾縷春光看書,指尖劃過紙面感受到愜意。

“小姐,大院那邊來人了,來的還是月衣。”華春對月衣沒有任何好印象,看到她就跟踩了屎一樣,惡心。

“……你幫我把書收拾收拾,估計晚些也沒有時間看了。”

許元熵放下書,起身理了理衣帶領子,還問華春看上去怎麽樣。

“小姐,你是不是知道夫人找你什麽事。”這個節骨眼想起自家小姐,華春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所為何事,許元熵不可能不知道。

“華春你不是也知道嗎,咋們在這待不久了。”許元熵笑笑道。

華春忍不住皺眉,嫁誰不好嫁那個秦王世子。一想到就心煩。

“你要是後悔了就同我說,大不了咋們拎包袱跑路。反正最後為難的也是許家這些人。”

華春苦口婆心勸著,被許元熵一句話堵住。

“那祖母怎麽辦,爹爹出事祖母必定受到牽連,她老人家怎麽辦。”

許元熵拍拍華春的肩膀跟她說,沒事的,世子殿下是個好人。

華春看著許元熵被月衣帶走,心中不是滋味,卻也還是把書案上的書一本本收拾好。

大院

柳春扶早早就等著,桌上也備好了茶水瓜果。許元熵一進門就看見了,靜靜地收回目光向母親行了禮坐到一旁。

“你這身子可好些了。”柳春扶開口問道。

許元熵莫名覺得好笑,自己對外宣稱腦子忘事也有快一個月了,卻在這個時候聽到母親第一次的問候。

“女兒沒用,喝了那麽多副藥還是沒能把之前的事給記起來。”

“記不起就不要想了,你只要好好把身子養好就行。”柳春扶打量著這個多日不見的女兒,她好像高了瘦了……不過這些不重要。

“算起來你今年也有十六了,該議親了。”

許元熵沈了眸色,說是十六但其實只有十五,果然不該對母親抱有太大的幻想。

“元熵,現在議親對你來說太早了些,可……”柳春扶故作停頓,引得許元熵追問,“可是什麽?”

“可那秦王世子要求你作側妃,還拿皇命相威。”

“母親也是沒有辦法。”

屋裏一點一點陷入安靜,許元熵看著柳春扶不說話,她在想是不是要謝謝母親裝模作樣不打不罵,還是謝謝自己早已習慣不哭不鬧。

“女兒不想看母親為難,女兒願意。”

許元熵微微啟齒,輕輕笑了笑。

柳春扶有那麽一剎那的晃神,半晌才開口,“……好孩子。”

“劉媽媽,你帶元熵去倉庫看看……讓她挑兩件喜歡的。”柳春扶心中居然生出僥幸,還好有多一個女兒還好她忘記了以前的事。

許元熵抿著嘴,起身跟上劉媽媽。出門時又回頭看一眼母親,她出神地看著一處,會在想什麽呢……總不會是覺得愧對於她。

到了倉庫,許元熵挑了半天挑不出想要的。再往裏走,一處角落一箱不起眼的物件吸引了許元熵的目光。

她蹲下身打開,一陣灰塵飛起嗆得許元熵咳嗽不止。

揮揮手掃開塵霧,入目是一堆信件。

許元熵的神色越發冰冷,凝視著這堆成小山的信件冷笑。

隨手拿起一封都是沒拆封的。

“好蠢。”

信封上像雞爪子的字還能是誰的,是她許元熵自己的。

一滴眼淚掉在手上的信封上,將上邊的字暈開了糊作一團。許元熵把箱子合上不再去看。

她也不想處理這些信件,希望著有一日他們發現了,然後心裏愧疚或者後悔……

許元熵擦擦淚,起身隨意選了幾只金釵便回去自己院子。

夜裏她睡不著,偷偷爬起來啃饅頭給華春抓了個正著。

“小姐,你可知現在幾時了。”華春蹙了蹙眉,盯著許元熵啃饅頭,最後輕輕嘆息去給她端來一碗水。

“我就是想吃饅頭了。”

許元熵傻笑起來,試圖蒙混過關。

“你是不是害怕那個世子?之前還安慰自己說是個好人,其實心裏也沒底吧。”華春完美避開許元熵的難受點,許元熵啃饅頭的動作一頓。

“沒事的,那世子好男風你喜歡你這種。”

華春拍拍許元熵的背,又給她遞了一個饅頭,“你要實在擔心,今晚就吃個夠。”

許元熵好不容易咽下口中的饅頭,想要開口解釋,但轉念一想也沒什麽,還是不要告訴華春讓她徒增煩惱。

“華春,你這些消息都哪裏來的。”

“秘密。你去女子監那段時間,我可沒閑著。”

“好吧。華春你吃不吃饅頭。”

“大半夜的我不吃。”

明月高掛夜空,滿院清輝,泥土上像是鋪滿了霜。

過了兩日,天微微亮,許元熵穿上橘紅色的喜服,華春給她穿戴時還十分不快。

“你本該穿正紅嫁個好人家的,這些個該殺的。”

“這身挺好看的。”

許元熵擺弄著裙尾,這喜服還是世子府送來的,上邊刺繡看著就不便宜。

“罷了罷了,木已成舟我說在多也沒用。可是我就是看不慣他們。”華春給許元熵梳頭,看著銅鏡裏出落得越發貌美的許元熵就忍不住可惜。

“這下聘還不是新郎官親自來的,想想真是糟心。”

“華春,你不能總盯著那壞處看,你要想想這可是世子,我去了是側妃,以後哥哥姐姐見了我都要叫一聲世子側妃還得行禮,這多好。”

“說的好聽不還是一個妾室嗎。”

“若直接要一個妾,我去了就不是側妃,而是小娘,地位也就比通房高那麽一點點。”

華春梳頭的動作一停,“難怪他們說皇上讓世子要側妃是給許家說情。”

許元熵不在意這些,無論做妾做妻以後都是要離開世子府的。不必太在意這些細節。

今日天陰,到了辰時天色依舊陰陰的。

一頂花轎將許元熵送出許府,華春早就料到許家無人相送,遠走不過百米,華春回頭望了望許家大門。

許元熵頭上是紅蓋頭,只能垂眼盯著腳尖看,該說不說這雙繡花鞋也好看。

搖搖晃晃一路,停下來時蓋頭下角的流蘇不再擺動。

“小姐,咋們到了。”

一只手出現在許元熵的視線裏,她搭著華春的手下轎子,“華春,我能不能掀開蓋頭?”

“不行,這得世子來掀。”華春小聲說道,還好身邊這些轎夫顧著收拾東西沒在意她們。這話要是傳到世子耳裏,對許元熵沒什麽好處。

“小姐,我扶你進門。”

等候多時的管家上前給華春帶路,管家姓孫名桂,年三十有五是世子謝貞從秦王府帶出來的老人。

孫桂笑臉相迎,開口道,“還請隨我來。”

華春小心打量這人,看著老實,言行舉止也沒有對自家小姐不屑不敬。

扶著進了裏屋,華春被孫桂帶走,說是初到世子府的奴婢都得去學學規矩。華春不太願意走,許元熵發話讓她放心去。

無奈之下只好跟著這個孫管家走。

說來奇怪,世子府地方大卻不見幾個人,一路跟著也不見掛紅布紅燈籠,華春要不是親眼看著沒錯怕是要以為被人誆騙到其他地方去了。

聽見關門聲,許元熵偷偷撩起蓋頭一角,四處打量,這屋中陳設簡單,窗邊放著蘭花盆栽。起身四處走走,發現外邊有一面書櫃子,這屋子不錯。

許元熵直接把蓋頭掀起來,找了本書,坐在角落裏去慢慢翻看。

看得入神不知已過午時,瞌睡悄悄找上她,許元熵困倦地揉揉眼睛,越發不能專註後許元熵合上書靠著書櫃閉目養神。

又覺光亮刺眼,便蓋上蓋頭舒舒服服地入夢。

吱呀——

門被推開,紫色衣袍掠過門檻,世子謝貞進到裏邊不見有人,不由皺眉。

正要離去,忽的想到什麽,找到書櫃去,就發現角落的新娘子。

謝貞皺起的眉頭放平,輕手輕腳把人抱到床上去。一連串的動作沒將許元熵驚醒,謝貞忍不住輕笑,看來確實是許元熵。

白文玉那日沒有看錯,自己也沒有賭錯。

謝貞盯著床榻上的人看了很久,想著要不要去掀開蓋頭。

可又一想,以威逼利誘的方式將她帶到身邊只是做側妃會不會委屈了她,許元熵是怎麽想的,是不是心有埋怨。

許元熵睡得不舒服,頭上有東西擱著腦袋,應該是珠釵,便伸手要去拆。蓋頭擋著便先扯下蓋頭,一扯一拆,許元熵才睜眼瞧見床邊坐著謝貞。

二人相視,雙雙楞住。

熟悉的鬼面讓許元熵確定這人是謝貞,她慌張地坐起身,將紅蓋頭蓋回去。

忐忑不安地問道,“世子殿下,您不會因為剛剛的事情生氣吧。”

謝貞反問一句,“若我掀你的蓋頭,你會不會生氣?”

“……不會。”許元熵有點不理解世子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,但還是認真思考後回答他。

謝貞慢慢掀開蓋頭,頭一次見到許元熵仔細打扮,她確實很好看。

在看見許元熵活生生坐在面前時,謝貞心尖一顫,喉間酸澀,“你還活著,真好。”

謝貞沒忍住抱住許元熵,喜悅讓他控制不住力度,像是要把許元熵揉碎般抱住她,圈住她。

“世,世子殿下,我喘不來氣了……”

許元熵捶了謝貞幾下,謝貞才反應過減了力氣,但還是抱著她。

“世子殿下,這是禮數嗎?”許元熵懵懵懂懂,在軍營裏世子也不這樣啊。

“不是。”謝貞悶悶地回她。

接著又說,“我以為你死了,你怎麽能那麽大膽提著刀混到隊伍裏,你真的不怕死嗎?”

許元熵也不知是不是錯覺,好像聽出了些委屈,雖不知對不對但許元熵輕輕拍著謝貞的背以作安撫。

“……我只是想救你,沒想太多。”

“我對你來說那麽重要嗎。”

許元熵被捅刀子的畫面依舊歷歷在目,謝貞後怕地不肯松開她。

“重要。”許元熵沒想太多,他問什麽就回什麽。到了謝貞那可就不只是簡簡單單兩個字的分量,許元熵看不見的地方謝貞紅了耳根,沈著嗓音悶悶地說,“那以後就待在我身邊,你要做什麽我都讓你去做。”

“你做什麽都要與我商量。”

“世子殿下,可以松開了嗎?”許元熵想把身上這身換了,有點累人。

謝貞不情願地松開許元熵,以為許元熵死了的那段時間裏,謝貞把自己鎖在屋裏思考為何會心如刀絞,滿腦子都是許元熵。

後來趙申來了,笑話他人都沒了還沒發現自己的心意。

謝貞好像反應過來了,對許元熵這個書呆子是欽慕。

“世子殿下,我的婢女什麽時候可以回來。”許元熵不好在謝貞面前拆頭飾換新服,就只是坐在他旁邊。

“明日就可以回來。”謝貞回她。

“那世子殿下我的屋是這間嗎。”

許元熵看這屋的東西都貴重得很,尤其有一點,這太像世子自己的屋了。

“嗯,我也在這。”

許元熵慢慢皺起眉頭,面露不解,“世子殿下此計不是只試探我的死活嗎?而且世子殿下沒有納妾娶妻之意,我們不該住在一起才對。”

“……”

謝貞忘了一件事,許元熵想事情的角度與常人不同。

“是我沒考慮周到。不過經你擅作主張一事,且先與我同住。”

許元熵點點頭,那件事確實嚇到世子了,說實話自己也嚇得不清。被人捅了還被人拖走,後來掙脫爬到一馬背上,那馬又發瘋亂跑。

好在去到那寺廟裏,得以貴人所救。

“世子殿下,我沒帶東西,嫁妝只有城外十間鋪子,日後怕是要殿下接濟。”

許元熵想換衣裳,突然發現兩手空空哪有衣裳可換。

謝貞噗嗤一聲,“早已備好,我讓丫鬟來給你換衣。”

“你看出來我穿累了?”

許元熵睜圓了眼睛,世子殿下眼神變好了,不像在軍營時,她想出去都看不出來。

“我不僅看出你累了,你還餓了。”

咕嚕嚕……許元熵瞬間小臉粉紅,尷尬笑了一下。

夜晚降臨,許元熵早早在外頭的臥榻上睡去。等到謝貞回來,看著空蕩蕩的床難免有幾分失落。

不過不著急,許元熵她現在就在這。

天邊魚肚白,謝貞自以為起得早,可是出去卻不見許元熵身影。

失而覆得已是不易,謝貞心有餘悸,找不著許元熵就心急起來。

找了大半個府邸卻在書房後邊的小亭子找到她……與程肅。

想找華春,睡不著,想看書,睡不著……許元熵睡了兩個時辰之後就再也睡不著了,躡手躡腳地起身出去。

先是找華春,沒找到,再是找書房,還是沒找到。許元熵在偌大的世子府瞎晃悠,累了坐在臺階上發呆。

“這天怎麽還不亮。”不亮也沒事,好歹來個人。

許元熵就像是無頭蒼蠅一樣,突然被人叫住,聲音還有點耳熟。

一轉頭,竟是程肅在身後。

“你沒死?”程肅不可思議盯著許元熵,眼神或喜或驚,沒想到許元熵的命這麽硬。

“還請大人自重,我可是世子側妃。”許元熵甩開程肅的手,後退幾步保持安全距離。

“世子側妃?”

程肅氣笑了,合著就是奔著許元熵去的,還故意讓他去下聘書。

“明明,你明明該是我的。熵熵,你還記得我對不對。”程肅有些失智,抓住許元熵的胳膊,一點點紅了眼眶。

“我不認識你,還請大人自重。”許元熵最後兩個字咬的很重很重,程肅是誰她確實記得。

過往美好許元熵也記起來了,但是如今看著程肅怎麽也提不起興致,空閑時也一點不想他……

與他關系混亂如泥,許元熵理不清也不想理,她現在可清楚自己不喜歡他。

程肅被許元熵厭煩的表情刺傷了眼睛,失魂落魄地松開手,微微啟齒,“是我唐突了。”

“還請娘娘恕罪。”

許元熵隨意搪塞幾句,轉身擡腳就走,還是快回去屋裏好了,裏邊也有書看。

兜兜轉轉她又遇到了程肅。一看見他就忙不疊轉身,許元熵尷尬地同手同腳起來。

程肅輕笑一聲,上前詢問,“娘娘可是迷路了?”

許元熵小心看他一眼,不慎對視就趕緊移開目光,“大人可知書房怎麽去?”這個時間世子應該起了,照他的習慣應該是去書房。

之前在營帳裏,每日起來都看見世子手捧一本書。

“隨下官來。”程肅舉止得體,與許元熵保持一定距離。

這幅樣子可一點不像剛剛遇到的程肅,許元熵好奇地看他一眼,想起以前也總是跟在他身後。

為什麽會喜歡他呢,又為什麽現在不喜歡了……許元熵想得出神,忘記移開目光。

一直到經過小亭子,程肅停下來許元熵一鼻子撞上去。

“抱歉抱歉!”許元熵連連後退,摸著鼻子疼的眼角掛淚。

“娘娘沒事吧?”程肅想要上前,又停住,只是遞了個帕子給她。

許元熵下意識接過,這是……習慣。

謝貞看著二人明明沒有越界的舉動,可就是看著礙眼,許元熵昨夜又說夢話,又叫了阿肅。

“夫人,你怎麽在跑這來了。”

謝貞的突然出現讓許元熵慌張起來,“我,我就是,出來透透氣。”

世子怎麽這樣稱呼,好奇怪。還有這種被捉奸的感覺也好奇怪。

“程大人,你今日怎麽來得這般早?”

謝貞自然得把許元熵牽到身邊,笑笑的看著程肅。

程肅作揖行禮,“世子所托急事下官已辦妥故早早來報。不巧偶遇娘娘同路,便前後作伴。”

“那還請程大人先去書房等候片刻。”謝貞說道。

程肅走時謝貞還牽著許元熵,這動作他是故意為之,確實看著鬧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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